初吻


Since I've been loving you.

为了但丁这个闯祸呸,小时候的维吉尔没少打过冤枉架,在他心里,自己和但丁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银头发,金发和黑发的人满世界都有;皮肤白,本来就是白种人;蓝眼睛,母亲的遗传不是他自己能选择的。因而他非常厌恶那些把他和但丁混为一谈来找茬的高年级流氓,他从不同对方辩解那些原非他惹出的事端,也懒得解释自己和但丁的区别。一句话,他打架纯粹是“教训那群把我和但丁认错的白痴”,每当送走家访来告状的老师,伊娃总是很无奈,理直气壮的但丁昂着脑袋,仿佛在学校的种种出格行为是一种骄傲,维吉尔呢,面对实事沉默不语,回头照打不误,可他心里明白,他从不主动找人打架,祸害是自己找上门来,他只不过没有拒绝罢了。

曾经一段时间,但丁总爱和维吉尔比较打架的次数,刚开始他会向维吉尔炫耀自己的伤口,不过很快他就发现,维吉尔虽然打架的次数比不上自己,可他从不留下让老师发火让母亲皱眉的疤痕,尽管那些伤停留不了太久,顶多一两天的功夫就会痊愈如初,可从这一点就能看出,维吉尔比他更聪明,更有战术。于是,但丁身上很快也不再有打架留下的伤,换句话说,他从兄长那儿学会了把伤留在别人身上。

但丁在乎自己的名誉,比学习成绩更在乎,他不惜逃课以迎接校内校外的各种挑战;而对维吉尔来说,打架只是课余活动。如果但丁一个人在哪里打架被维吉尔知道了,作为哥哥,维吉尔偶尔会去帮忙,同样的情况要是发生在维吉尔这边,但丁则二话不说每每到场。虽然如此,小时候的双生子关系非常融洽,尽管免不了要调皮捣蛋,互相之间倒从没动过手脚。

不过万事都不会是绝对的,明里冰火不相容各走各的路私下却好的不得了能穿一条开裆裤的孪生兄弟,也有撕破脸皮的时候。

事情的导火索是小学三年级的维吉尔收到隔壁班级的女生第一封公开递交的情书。

“我、我喜欢你!”

下意识地接过那封用飘着香水味的粉红色信封装着的信笺,维吉尔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当时的状况,对面那个穿着白裙子涨红了脸的女生已耗尽最后一丝爱情鼓起的勇气,见自己心仪的对象收下了告白书,便如来时那般小跑着逃走了。

“这是什么?”晚踏出教室一步的但丁瞪大眼睛看着维吉尔手中的信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无聊的东西。”和但丁夸张的神态相反,维吉尔见怪不怪地拎着那封信走到垃圾箱前扔了进去。似乎别的男生都有把女孩子的仰慕信暗暗收集起来作为炫耀资本的嗜好,他则正好相反,对于偷偷往自己的课桌抽屉塞情书和现在这样当面告白的异性,维吉尔只觉得对方无聊。

居然有人当面向维吉尔告白!

这是但丁大脑里闪现的第一个念头。按照这个逻辑往下推理,但丁的第二个念头可能是:“还没有女孩子向我告白,被他比下去了。”或者:“没想到维吉尔比我更受欢迎,真有点嫉妒他的好运。”
然而实事上,但丁紧接着的想法绝却是——

可恶,她竟敢抢在我前面向维吉尔告白!

小小年纪就很有危机意识当然是好事,不过但丁的聪明似乎用错了地方,至于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才应该是第一个向维吉尔告白的人,这种告白究竟意味了什么,维吉尔是不是会接受自己做出这种行为等等,完全不在但丁的考虑范围,他满脑子都是第一个向维吉尔告白的权利被别人抢夺了,其重要性倘若以成人的尺度来衡量,不亚于被野汉抢走自己老婆初夜权的感觉。

在回家的路上但丁越想越气,如果对方是男人,他肯定会追上去好好揍那个冒失鬼一顿,而现实是他绝不可能和一个女人打架。捏紧了拳头,但丁烦恼地发现了武力无法解决的难题。

怎么办,就这样放弃吗?尽管但丁也常常收到女生的情书,还为此而洋洋得意,他却忘记了和自己有着同样外表而且各方面比他都更出色的维吉尔,经常收到的情书数量同他相比也只多不少。维吉尔倒从不拿出来炫耀,往往就原封不动地扔掉罢了。今天的意外,让但丁心中警铃大作,当着自己的面维吉尔对那封情书不屑一顾,可是将来呢,如果有哪个幸运的女生得到孪生哥哥的青睐,照这样发展下去……

先下手为强才是真理,失去了第一个告白的机会,那么另一个机会绝对不能再失去,拣日不如撞日,好,就这么办!

感觉自己的弟弟突然止步不前,维吉尔奇怪地转过身。

“但丁?”

几步冲到维吉尔的面前,但丁紧绷着脸,仿佛是大难临头狠下决心,严肃的神情让维吉尔吃了一惊,而就在此时,但丁双手牢牢固定着兄长的脸,照准对方的嘴唇吻了下去。

与其说那是吻,不如说但丁用力啃了维吉尔一口,被撞到牙齿的维吉尔条件反射伸手就给了但丁一拳。

如果但丁再大5岁,也许就能明白初吻的意义和他脑子里的概念完全是两码事,可现在,他连怎么吻都不会,就天真地以为哥哥的贞操已经是自己的了。

维吉尔抬手擦了擦嘴,恼火地发现嘴唇磨破皮流了血,无法理解但丁的这种行为和动机,他生气地扑上去和对方扭打作一团,原本感情很好的孪生兄弟转眼就成了宿敌。

他们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地回到家,可把伊娃给吓坏了,打架从来没有输过的双生子如今伤痕累累,母亲追问怎么会弄成这样的原因,两人倒很有默契地闭口不谈,只是维吉尔冷哼一声,但丁缩了缩脖子,有些理亏地低下头。

成年之后,每当但丁偶尔回忆起这个童年的插曲,便会不由自主地抚摸嘴唇,那个不能算是吻的吻,竟成了他迄今为止对维吉尔最亲密的碰触。

穿着猩红色风衣的银发男子孤身一人游荡在深夜的街头,被鲜血洗涤过的路面反射出一片暗淡的光泽,遍布着恶魔碎裂的尸块。男子的背影就落在那血涂的柏油路上,他还在寻找长大之后跟自己打架却再也没有和好的孪生哥哥。

维吉尔,我们不要再打架了,我可以把自己的项链给你,然后跟着你一起去地下世界,让我们一起面对斯巴达之子的命运。

维吉尔,我想吻你。


Devil May Cry.


后记:如果能够当面对维吉尔讲出心里话,但丁或许不会失去那么珍视的兄长,相信目睹维吉尔跌下悬崖的但丁,心中的悔恨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吧。假使能够再来一次,能够把失去的契机找回来,或许他们已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但丁的孤独和痛苦,或许比维吉尔的失意更甚,可是我们看不见,我们只看见他对着镜头微笑,但丁的笑容,其实比维吉尔的冷漠更让人心疼。
那样的笑容背后,是否藏着一双哭泣的眼睛?

7/4/2007 by Saint Y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