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econd Night-Vergil

可以肯定地说,维吉尔自听到“噩梦天使”的名讳后便始终有不祥的预感。
他不是女人,从来就不认为第六感可以左右自己的行动,但涉及恶魔中的贵族,就仿佛触到了他的逆鳞一样浑身不自在。
能够让时间倒退和前进,也就是能够随意掌控人类的记忆和年龄,或许不止人类,恶魔也有可能被那种魔力操纵……
带来噩梦的天使,那噩梦不是虚幻的,而是已经发生过的往事和即将要发生的未来。
仅仅是一个梦的话可以被忘记,但现实呢?谁也无法从真实的事件中逃脱,所以那恶魔才会如此轻易毁去人的神志。
从崔西收集到的资料上,写满了神经失常和意志崩溃的实例,噩梦招摇而过,撞上的人无一幸免。
如果不破除梦魇,那些人以后将一直活在真实的噩梦里,永远都醒不过来。
三千万的定金,成功之后还有三千万的酬谢,大额赏金不是那么容易就赚到的。
“你在想什么,维吉尔?”但丁往嘴里塞进最后一块汉堡,把嘴角的酱汁尽数蹭在了袖口上。
“没什么。”把着方向盘,维吉尔心不在焉地应付着。
“喂,你不要每次接生意都想那么多好不好,没事也被你想出事来。”
一个急刹车,震得但丁差点撞到挡风玻璃。
“你干什么?!”
“到了。”维吉尔从容不迫地下车,打开后盖箱拿出自己的暗魔刀。
“我说你的驾驶执照是不是过期了?下次我来开。”但丁抱怨一番,将阿拉斯托插到背后,跟上了他的哥哥。

到达的时候正是午夜,静悄悄已经失去人烟的边远城区像是一个死囚笼,乌云黑压压地浮在林立的建筑群上,空旷的街道甚至都没有老鼠窜过。所有遭遇了劫难的人类都因为事先得知将会有恶魔猎人来为他们扫除可怕的瘟疫而离开——那是名为噩梦的瘟疫。

“真是活见鬼,这儿安静得像个坟地。”在十字街中心站定,一直跟在维吉尔身后的但丁拿出了黑檀木,“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来召唤一下今晚约会的对象吧。”
举枪,食指触到扳机。
“嘿,维吉尔,你希望他长得什么样?”
“不要和你一样就可以了。”
“和我一样不就和你一样么?”显然弟弟没能明白哥哥所指的重点。
扣下。
“但愿是个美女。”
连串的枪声划破死寂的黑夜,被突如其来的巨响惊扰到的鸟群急掠过他们头顶上空,然后他们听见了仿佛是被这枪声所召唤出来的回应。
悠扬仿若天籁的吟唱。
“看来我猜对了。”但丁回头对维吉尔咧嘴一笑。
“你怎么知道那是女声?”维吉尔冷冷地瞪他一眼。
“唱得那么尖难不成是男的?兵分两路,看谁先找到声源。”一纵身三下两下跳了出去,瞬间便将自己的哥哥甩在身后,但丁向来习惯抢在前头行动。
目送着弟弟耍宝似的离开,维吉尔站在原地静静地听了一会,才不急不缓地转身向走向右边的小路。

梦魔是所有种族里最擅长蛊惑人心的恶魔,摄心术和幻术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缥缈而来的歌声,就是噩梦天使捕捉牺牲者的安魂曲。
但那显然对维吉尔没用。
银发在黑夜中尤为醒目,深蓝的身形优雅地踱步,剑阵回旋着斩杀掉不断涌上来的幽灵。
能够支配下级魔物,对方果然是贵族。
坐在并不高的路灯上荡着双腿,白雾般的衣裙和金发在没有风的情况下飘浮于空气中,全身都被纯白的荧光包裹着像是一个奇迹,背后那对透明的白蝇翼更为她拢上了迤逦的面纱。
不像是来自暗界的恶魔,反像是在密林中迷失的仙女。
但丁倒是没有猜错,维吉尔眼前的正是雌性的噩梦天使,拥有完美的少女形象。
要拔刀吗?维吉尔一动不动地思考着,那歌声听上去就如同教堂里的赞美诗,但实际上却是一个肉眼看不见的巨大魔法阵。

为了我
属于我
追随我

“不要再唱那些咒文了,虽然你背得很出色,但可惜对我一点用都没有。”向前踏出一步,维吉尔的右手按在了刀柄上。
歌声没有停止,阴魂不散的幽灵却重又慢慢聚集。
“那么,是你逼我出手。”
然而即将拔刀的那一刻,暗魔刀的锋刃朝一种极为诡异的方向偏开,瞬起的迅猛攻击力自刀上被轻巧地卸下,处于正中的噩梦天使毫无杀气,也毫无破绽。剑阵打开了,但那些幻影剑却像没头的苍蝇般找不到目标,白白浪费了灵力。
少女还在歌唱着,用凄婉的天籁吟唱着不朽的咒语。
风向变了,变得很不自然。
歌声溶解在风中,潜伏在暗处的魔法阵开始运转。
“维吉尔!”猛然间传来的叫喊声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微微侧头看见自己的弟弟拔出双枪对着噩梦天使连翻射击,清脆的枪响几乎淹没了歌声。
时机已到。
他以足尖点地一跃而起,高度恰好远离地面升起的魔法阵罗网,然后一刻也没有迟疑闪身扑向坐在路灯上的噩梦天使,伸手抓住那烟一样虚幻的白衣裙,暗魔刀瞬间贯穿了少女的胸口。

歌声嘎然停止。

白茫茫一片的雾海是魔力爆发后的残余,少女仿佛在啜泣般的悲伤容貌在他面前如电影中的慢镜头般隐去,他感到躯体深处传来难以言喻的剧痛,仿佛被硬生生分割开来,从中间劈为两半。
他被那种剧痛夺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