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til the world comes to an end

BY Saint Yuu


生命凋谢,万物沉沦,世界匍匐在残酷暴君的脚下。以神性替代人性,以杀戮为正义掐灭了多少反抗者的声音,所谓的地球和平,如今被掌握在那唯一一人的手中,超人的意志正如他的力量那般无物不摧,恐惧战胜了勇气,昔日的同伴们已分崩离析,高森市的夜晚变得像墓地般寂静无声,断壁残垣之下,还能残留多少曾经的回忆。

屏幕墙围绕的终端前,蝙蝠侠一如既往地做着数据分析和战略制定,他所在的是一处极为隐秘的备用基地。无论如何,这里始终是高森,即便曾经高楼林立的街道满目疮痍,正义军到处通缉着他和他为数不多的盟友,他依然执着地守护着这座城市,不断地斗争、反抗和失败,高森已是他不得不放弃的执念中为数不多的存在了。

“蝙蝠侠……咳咳,你在吗,喂……”

伴随着倾盆大雨的哗哗声与治安部队逐渐远离的喧闹声,对讲机里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定位系统立刻开始搜索与之相应的频道画面,高森的监控系统如今也是所剩无几,不过对方还算幸运,几秒钟后,他狼狈不堪的画面就被调到了蝙蝠侠正面的显示屏上。

“找个墙角躲好,我马上来找你。”

“……咳咳,给我带个火,这鬼地方连个自动贩卖机都找不到……”

抱怨声逐渐低了下去,尚未消失的画面中,康斯坦丁裹了裹自己的风衣,暗红色的血迹从衬衣下摆渗透出来,他就在一个离此处基地不远的废墟旁,颤抖的手指从衣兜里摸出一根烟,但还没等他放进嘴里,烟就掉在了地上,融进了一滩雨水。

“操!咳咳咳……就剩这一根,今晚的天气还真是糟糕透了……”

就在他抱怨的时候,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戴着漆黑的皮革手套和锋利的腕甲,冰冷而有力的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别急着嘲笑我,先给我买包烟吧……咳咳、咳咳……”

康斯坦丁无赖地塔在对方的肩膀上,不过那面具之下的嘴角绷得很直,并没有露出一点情绪。好吧,他早就该习惯对方这样了,无烟可抽的烟鬼难受地抓了抓满是胡渣的下颚,即使全世界都知道了蝙蝠侠就是布鲁斯韦恩,可一旦戴上那副面具,蝙蝠侠的情绪波动就连魔法都难以探测。

“我说,把客人丢在走廊的水泥地上自生自灭,连根烟都没有,这样的招待实在是他妈的差劲到极点。”

包扎完伤口,胡乱揩拭了一下身上的血污,康斯坦丁把染血的衬衣和外套随手丢弃在更衣室,披上从衣橱里顺来的浴袍,不用说,这当然是阿尔弗雷德为自家少爷准备的,眼下却是便宜了他。走进控制室,康斯坦丁无比自来熟地拖过一张扶手椅坐在蝙蝠侠身旁,两只脚高高翘起搁在电脑桌前,开始了他一贯的挑三拣四。

“你那脆弱的背好点了吗?看你一直在拼命工作,我他妈的都快忘记你的背骨折过了。”

沉默可不是康斯坦丁的作风,他的嘴贱是比咒语更可怕的攻击。不过蝙蝠侠早就习惯了此人的满嘴胡言,人身攻击这种小打小闹,连一丝一毫都没有影响到他手头的工作。

“被自己昔日最信任的搭档背叛和重伤的感觉如何,说实话,我都没来得及问呢,趁现在无聊你大可以和我吐吐苦水嘛。”

哪壶不开提哪壶绝对是康斯坦丁的拿手好戏,一天不挖苦别人他就浑身难受,不过蝙蝠侠对于被康斯坦丁激怒一事已经完全适应良好了,他眼皮都没抬,直到把手头的工作全部完成才抬起头瞥了一眼身旁这个不请自来的男人,金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腮帮上也是大片的胡渣,绷带横七竖八地裹在胸腹上,那件阿尔弗雷德亲手洗干净挂在衣橱里的浴袍皱巴巴的,上面还有几个血手印。世界末日什么的,和眼前这个男人比起来简直不够看。

“你来高森做什么。”

一如既往的平静语气,平静到让人觉得冰冷和无情,面具之下的双眼淡淡地从康斯坦丁邋里邋遢的脸上游移到对方高高搁起的脚上,在那满是泥泞的鞋底驻留了一会儿。

“老子才不乐意理你,把我的男朋友叫出来,我要跟他说话。”

沉默了一会,蝙蝠侠有些无奈地抿了抿嘴角,随后他将面具脱下来放到一旁,略有些凌乱的黑褐色刘海下,那双蓝眸带着包容与纵容注视着对方。康斯坦丁眯着眼睛和他对视了一会,然后咬牙切齿地凑了上去:

“这该死的人生,谈个恋爱都那么费劲。”

带着浓烈烟味的舌头挤进了布鲁斯的嘴里,那两片常年骂骂咧咧的嘴唇正变换角度吮吻着他,或许是带着内伤的缘故,这个吻伴随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康斯坦丁的胡渣磨着他的皮肤有些生疼,但布鲁斯没有推开对方,他接住了康斯坦丁压上来的身体,即使隔着护甲,他仍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与呼吸。

聚少离多的岁月令他们几无暇维护彼此的关系,蝙蝠侠不会离开高森,康斯坦丁在世界各个角落流浪,他们对这段感情疑虑过、漠视过、挣扎过、放弃过,但这一切的一切,就像兜了个圈子似的,虽然他们互相逃避却依然轮回到最初的原点——他们无法彻底放手,而超人制造的恐怖统治反倒让他们有了可以携手并进的机会。

康斯坦丁不相信命运,但他相信自己的感觉,蝙蝠侠不畏惧超能力,但布鲁斯韦恩却害怕释放情感,当他们在一起,既是相爱,也是折磨。

就在这反抗军节节败退,外星势力逐步侵犯地球的危难时刻,他们尽了一切努力保护自己的家园,但那片深沉的黑夜始终看不到曙光,或许要不了多久,魔法和诅咒也不再起作用,绝望和恐惧将彻底吞噬人心。

“你爱我对吧,布鲁斯,我不需要你承认,我知道这是事实。”

“需要我再一次肯定你的狂妄自大吗,约翰。”

康斯坦丁趴在对方膝头,就像倦鸟趴在自己的巢穴那样,心中充满了喜悦和眷恋。他可以这样认为吗,当那只漆黑的蝙蝠夜巡累了的时候,也会如此渴望自己的拥抱,这份归属感令他们能够在末日来临之际,依旧爱着对方,依旧相信彼此。

“和我在一起没有好下场,咱们第一天认识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了,记得吧。”康斯坦丁露出了他招牌式的欠扁笑容,事实上,他的手正在对方的腰间摸来摸去,寻找着解开这套护甲的暗扣。

“我不害怕诅咒,因为我也是被诅咒的。”

“那感情好,咱俩可以负负得正,以后谁他妈的再敢说我是个灾星我绝对要把他揍成一滩烂泥。”

即使全世界与我为敌又如何,只要我知道有一个人不怕诅咒相信我,和我一样同命运作对,无畏死亡的威胁,那就足够了。

护甲之下是久违的了苍白肌肤,那温热柔软的触感令康斯坦丁有着某种鲜明的体验,他意识到活着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无论他曾是那样地自暴自弃,亦或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自我放逐,每当他得到了布鲁斯的回应,与对方肌肤相亲的刹那,他都要感谢上帝;尽管他注定上不了天堂;他们并非完全裸裎相对,布鲁斯的脊背还要靠外物与咒语支撑,而他的伤口才刚刚包扎好,但这已足够——活着,并相爱,已足够了。

“嘿,我说,要是世界真的毁灭了怎么办啊。”在落下又一个吻的间隙,康斯坦丁忍不住又犯了嘴贱的毛病,不过布鲁斯并没有讽刺他这个不合时宜的玩笑,相反,曾经的高森王子轻轻抚弄着那头鸟窝似的金发,而他凝视对方的深邃蓝眸中仿佛燃烧着火焰:

“倘若世界毁灭,我愿往地狱陪你。”


fall togeth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