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树开花

<Iron Man 3>(2013)
<Captain America: The Winter Soldier>(2014)
actors: Robert Downey Jr./Chris Evans


<6-1>

当史蒂夫从睡梦中惊醒时,他意识到自己刚才梦到了从爆炸不断的天空母舰上跌落水中的情景,他惊喘着像缺水的鱼一样在半边摇起的病床上弹跳了一两下,昏暗的单人病房里,只有从靠走廊的百叶窗那拉不严实的缝隙漏出隐隐约约的光线,随后他才意识到房间里有第二个人。

“渴吗?”

一个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出现在史蒂夫的视野中,他摘下鼻梁上那副黄色镜片的装饰用平光镜丢在小桌上,打开一瓶矿泉水走到病床边,一手扶着史蒂夫的后颈将他的脑袋微微托起。

“托尼……”

“是我,甜心,来喝点水。”

托尼从瓶子里喝了一口,然后低头覆上史蒂夫的双唇,耐心而缓慢地将水渡给对方,三次之后他放开了史蒂夫,史蒂夫舔着湿润的嘴唇看着对方,他现在彻底清醒了,他没有陷在噩梦之中。

“凌晨两点半。”托尼对扭头试图去看床头电子钟的史蒂夫说道,他拧紧瓶盖将塑料瓶放在小桌上,踱着步子回到病床边,他一撩衣摆坐到史蒂夫为他空出的床沿,与对方额头抵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他说:“我很想你,史蒂夫。”

这一句带着叹息的低语几乎让史蒂夫鼻尖发酸,这些日子以来的压力和委屈让他差点没忍住,他一把拉下托尼摁在自己怀里,脸埋在对方的肩窝里深呼吸了好几次,而托尼也没有挣脱或抱怨那个紧到勒疼他的拥抱。太久了,托尼想,这个藉由拥抱来确认存在感和安全感的无言恳求太久了,在此之前对方可能都快崩溃了。

“我也想你。”终于,史蒂夫放开了被他死死搂住的托尼,他的Dom,他的主人,只是分别了一年,却仿佛又过了近七十年那么久,这期间他尽力使自己专心于神盾的工作,专心于弗瑞派下的任务,他必须用对抗九头蛇的毅力才能忍住离开华盛顿回到纽约的冲动。

“我们是两个傻瓜,你和我。”托尼用手在自己和史蒂夫之间来回比划了两下,“不知为何,逞能好像成了自尊心的代名词,那时候我真该听从班纳博士的建议让你回来,管他尼克弗瑞那么多干嘛……我是说,如果我犯病的时候你就在我身边,或许我、佩珀、鲁迪和总统,大家都不用受那些罪,我会更有效率,谋定而动,也不会在那个所谓的满大人手里栽得那样狠了。”

“你犯病了?!”史蒂夫差点从床上蹦起来,托尼连忙把他按住,顺势还给他拉高了被子,“你怎么了,托尼,你受伤了吗?抱歉我事后才看见新闻,那时候我被外派到中东去执行任务,等我回来只看见总统又给你和鲁迪颁发奖章的电视直播。”

“一些不足挂齿的皮外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倒是哈皮和佩珀先后都被波及,目前哈皮已经出院回到了史塔克大厦继续他的胸卡监督工作,而佩珀身体里的绝境病毒也被我中和修复了,他们两个都没事,总统和鲁迪更不用说,你都在电视上看见他们活蹦乱跳的样子了。”

闻言,史蒂夫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他再三用目光审视着托尼的全身上下,最后终于发现了和之前的不同。

“你胸口的亮光……反应堆不见了?”

“说到这,或许是这场风波留下的唯一积极正面的影响,我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医生把我身体里的弹片都清理干净了,现在,正如你说的,这个伤口——”他扯掉领带,解开衬衣前襟的纽扣,将疤痕未退的胸口展示给对方,“它终于愈合了。”

史蒂夫用欣喜的目光和小心翼翼的手指描摹那片不太平整的肌肤,托尼握住了那只停留在他胸膛上的手,他问:

“那么你呢,你又遭遇了什么,三曲翼大楼几乎被夷为平地,天空航母统统坠毁,当我找到你时你就成了这副模样,别以为你有四倍愈合力,线拆了我看不见伤口,你刚才还睡着的时候我已经把病历全都看过了,挂在床尾的纸质病历和医院系统里的都看了一边,属于我的眉毛、属于我的颧骨、属于我的嘴唇……”他捧着对方的面颊一一吻过那些受伤的地方,一直吻到掩在病服衣领之下的肌肤,“还有属于我的身体,都经受了些什么?”

“九头蛇渗入了神盾,现在华盛顿的总部彻底毁了,不过弗瑞还活着。”

“还有呢,我听说他们派出了秘密武器,一个和你一样被改造过的超级士兵?”

“那是巴基……詹姆斯巴恩斯中士,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咆哮突击队的成员,在一次对抗九头蛇的行动中坠崖,我没能救下他,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为国捐躯了。”史蒂夫语气沉重地说道,“但是他没有死,他被擒获后遭到左拉的一系列实验改造和洗脑成了人形武器,最终落到了皮尔斯手里。”

“这部分我听希尔大致说了一下,他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史蒂夫抬起头来看着托尼,“我……”

“嘘——够了,别说了……”托尼注视着那双难过的蓝眼睛,“九头蛇已经被消灭了,我们会找到巴恩斯中士的,只要他还活着,一个活了九十多岁还没死掉的家伙,他会比任何人都懂得如何存活下去,而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点,不是吗。”

史蒂夫应和着点点头,托尼轻轻抚摸对方的头发,将那些略微变长的刘海拂到一旁:“说真的,失眠和做噩梦的感觉我再也不想尝试了,无聊的自尊心让我在焦虑症发作的时候躲在马里布不停制作新的马克系列,还以为这样能捱过去,如果当时我就让你过来,或者我来华盛顿找你……无论如何,我们是复仇者,我们曾有一个团队并且合作得很愉快,为什么我们不再度聚集到一起呢,我和你,还有其他人,班纳博士,娜塔莎,克林特,索尔也算一个好了,虽然我不太指望他的出勤率……我是说——这个世界需要我们在一起,我们应该共同面对那一切,而我也需要你,史蒂夫,你属于我。”

你属于我,这句话正印证了所有主从契约中的关键,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要来得掷地有声的陈述句,倘若能更早一点向对方寻求安慰,能更早一点共同面对那些伤害,呈现的结果是否能有所改变。剥开那盔甲露出的是一具肉体凡胎,Dom的自尊自傲伪装了一颗孤独的灵魂,作为主人,托尼想他更应该主动走出这一步,他应该先伸出手抓住史蒂夫。

“我是你的。”这肯定的语气在那彼此间看不见的锁链上又扣紧了一环,史蒂夫紧攥着对方的手说道,“当我一想到洞察计划使天空母舰上不计其数的枪口中有一枚对准了史塔克大厦的顶楼,我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再加上九头蛇,还有巴基的事,我不该再假装自己能承受这一切,对吗?”

“没有人应该独自承受这一切,无论是你还是我,更何况……”托尼再度俯身和对方交换了一个吻,“我受够只能和你视频调教了,亲爱的,我是来给你办出院手续的,跟我回曼哈顿吧,我的空中别墅已经重新装修好了,那里什么都有,只缺你……”

时间和距离证明了已经结合的Dom和Sub之间不应被忽视的治愈功能,仅仅只是挤在单人病床上亲吻和抚摸着对方,他们就感觉到了内心的满足与平静,精神世界的充实唤醒了本能的渴望,又一个热烈的拥吻打破了这寂静无声的漆黑凌晨。

“真高兴你能搬回来,队长,特区环境一点都不适合你,你看你的胸肌都瘦下去了。”

“多谢……关心?见到你很高兴,布鲁斯。”

班纳博士露出了解脱般的笑容,他的热情超出了史蒂夫的预期:“谢天谢地,我真的装够心理医生了,答应我别再让这栋楼的所有人独守空房了,他受不了,我更受不了。”

“你这话就不对了,布鲁斯,我觉得你应该感谢我让你的情绪控制能力更上了一个台阶,并且你的睡眠质量也有大大提高。”

紧随其后走进来的托尼为自己申辩道,他搂住史蒂夫顺势摸了一下对方发达的胸肌:“好像是有点瘦了,我就知道不能指望神盾的食堂,我猜希尔他们大概也把在食堂吃饭当成一种忍耐力锻炼。”

“托尼……布鲁斯还在呢。”史蒂夫微微有些脸红地看着班纳博士,全然忘记了对方才是挑起话头的始作俑者。

“以后这里人会更多,难道你还要管他们在不在吗,据我所知,克林特的监管人是菲尔科尔森,我猜你们都知道他还活着了吧,娜塔莎是Dom,是不是吓一跳,难怪之前她伪装潜伏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总感觉哪里不对,果然还是Dom之间的气场相斥,至于索尔,姑且就当他和布鲁斯一样是普通人好了,所以……你还不过来吻我一下?”托尼飞了一个眼神给史蒂夫,收获又一个主动的吻,他舔着嘴唇搂住对方的腰就要把史蒂夫往沙发上带。

“看来我已经自动隐形了,好吧,你们请便。”

班纳博士捂着眼睛快步离开房间,等他站在走廊里把门带上时才猛然想起这是自己的办公室,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就当为了世界和平。”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