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 bright your life (side of Clark)


BY Saint Yuu

傾我一生之光,點亮你的一生。

我和他最大的差別,就在於光與暗那種不可調和的矛盾。我擁有一個凡人意義上的完美人生,雖然一生下來就失去了親生父母,但地球給我一對同樣愛我的養父母,我有過一個快樂的童年,幹著一份自己喜愛的工作,身邊圍繞一群要好的同事。而他,他的童年跌陷在噩夢中,被迫失去了雙親,未來的人生變得一片漆黑,原本的光明大道突然斷了,唯有忠心耿耿的管家照顧著他;誠然物質上他什麼都不缺,龐大的集團企業,父母留下的財產他這輩子都花不完,並且每天在增長,可他的豪宅裏空蕩蕩的,有些門他甚至連把手都沒摸過,他雙親的房間還在,然而裏面只剩下牆上掛著的照片。他沒有同事,只有下屬;他沒有朋友,只有利益上的合夥人。白天他忙公司裏的業務,晚上又要監督高森市的治安。他和我不同,我雖然穿的是媽媽親手縫的布料制服,可除了氪石並無其他人類的武器會對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而他的那身黑色裝束雖然大有文章,腰帶和互腕裏藏的全是高科技裝備,但那鎧甲之下畢竟是肉體凡胎,他累了會生病,受了傷也會流血,沒了那層保護,他終究還是個普通人,和千千萬萬美國人一樣的普通人。
我一直覺得,他夜晚的行動並非出自于正義,而是純粹的復仇,向那些殺死他父母的罪犯復仇。由於他無法查出當年殺害他父母的真凶,因而他和高森市所有的罪犯為敵,按照他自己的話來講,那就是:
以暴力降服暴力,以罪惡審判罪惡,以黑暗制裁黑暗。

高森市,犯罪的代名詞,也許大都會可以沒有超人,但高森市卻不能失去蝙蝠俠,白道的力量無法與人類內心的犯罪欲抗衡,唯有靠同樣誕生於黑暗的蝙蝠俠伸出援手,夜晚的秩序才不至於混亂到逼得市民不敢出戶。蝙蝠俠讓罪犯們時刻處於對更強大勢力的恐懼,某種程度上成功遏制了高森市的犯罪增幅率。
“我早說了,今晚的巡邏你完全不必親自出馬!”
“只是擦破點皮,你怎麼比我還緊張。”
如果有好事者此時探頭打量這條陰暗的小巷,就會發現兩個傳奇人物正在此毫無形象地拌嘴,身旁則是躺在地上早就被揍趴下的罪犯。好吧,讓我從頭解釋,今天早上布魯斯起床時發現自己有點低燒,而偏巧晚上我又在高森市的分報社裏加班了一會,於是某人自己駕蝙蝠車出去遊街,還管了些“閒事”,蝙蝠裝雖然能夠護住他重要部位不受槍械刀劍的侵襲,然而畢竟某些地方仍是盲點,就在剛才他忙著收拾那些傢伙們的時候,一刻流彈湊巧擦過他的腰側,那裏可是真的只有薄薄一層皮革布料,於是,蝙蝠俠很光榮地見血了。
“早晨上班前我不是叮囑阿爾弗雷德別讓你晚上出門的嗎,他這樣倏忽職守可不是個敬業管家的作為。”我皺著眉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鏡。
“你該知道他是攔不住我的。”布魯斯根本沒有想過要去擦拭一下傷口,在穿上那套行頭的同時他就變成了一個絕對強勢的存在,即便他並非是我這般的異能者,卻也也絕不會在身為蝙蝠俠的時候處理任何外傷,他已經養成了不暴露弱點的習慣,他要讓他的敵人們都以為他刀槍不入。
我把衣服、公事包還有貴重的相機留在他的蝙蝠車上,披著紅斗篷尾隨他的坐駕在高森市的夜空蕩來蕩去。這兒的人們發現不了我,因為我的行動如此捉摸不定,猶如一陣夜風吹過霓虹燈下的鬧市,而他似乎在尋找剛才那群罪犯的老巢,很快,一個販毒窩點出現在視野之中,我們立刻投入了清剿工作。高森市的罪犯看到我已經不再驚奇了,雖然剛開始時他們對於超人和蝙蝠俠搭檔出現在眼前感到難以理解。我順勢敲暈了一個企圖用電擊棒的凶徒,回頭一看,布魯斯的腹部剛好挨了一棍。
那麼一瞬間,我幾乎要放棄手頭的工作撲到他的身前,為他擋住所有外來的攻擊,哪怕我十分清楚他腹部的護甲能夠防禦,哪怕我對他的身手敏捷不抱任何懷疑,然而保護他的念頭蓋過了維護正義的習慣,他敏銳地察覺到了我的動搖,迅速伸腿掃倒那個難纏的傢伙,厲聲對我喝到:
“做你的工作,超人!”
整個清剿過程不超過半刻鐘,結束之後我拿出手機撥911,讓警察來做收尾工作,我忍住去扶他的願望,默不做聲地跟他上了車。
回到韋恩莊園,那兒已經準備好了傷藥和紗布,他脫掉護甲讓阿爾弗雷德處理傷口,神情顯得有些疲憊,我給他端來了退燒藥和牛奶,他卻非要先去洗澡。
“布魯斯少爺,您的傷口不能沾水。”
“不洗澡我睡不著覺,明天10點還有個商務會議,你想讓我頂著黑眼圈去嗎?”他的少爺脾氣又來了,可憐的阿爾弗雷德,多年來伺候這麼刁鑽的主人還真辛苦。
“去放水吧,阿爾弗雷德,我幫他洗,不會弄濕傷口的。”
事情的結果就是他如願躺在了豪華按摩浴缸裏,而我不得不在一旁用手在他的腰側凝聚氣流把那裏的水隔開,等他折騰完都快12點了。豪華無比的king size大床,他穿著真絲睡衣靠在長枕上,懶洋洋地側過身讓我檢查腰上的紗布。剛吹幹的黑髮很垂順,劉海蓋住額頭,和報紙上那張輕浮不可一世的大財閥面孔截然不同,帶著十足的書卷氣,五官的線條很柔和,儘管那雙灰眼睛裏藏著他這個年齡不該有的滄桑。
“克拉克,你必須明白,我和你處在相同的位置,我不希望你把我當成你所要保護的對象之一,那樣對我是種傷害和不信任。”
“在你強調自己能力的同時也請你考慮一下自身的安全,布魯斯,我是在擔心你。”
“可你的舉動總讓我覺得你沒當我是蝙蝠俠,要知道在你來高森市之前我也照樣應付自如,我並不需要你的保護。”
“好吧,那只是我的一種條件反射,但我沒當你是弱者,我知道你和我一樣強,你的頭腦彌補了你在肉體上的缺陷——我是一個異能者,而你不是。”
“如果你能少插手一些我的事情,我會比現在更感謝你。換個角度吧,克拉克,難道你願意我突然給你加薪或升職嗎?”他抬起明亮的灰眼睛平靜地望著我。
我被他的這個問題難住了,行星日報社原本就是他龐大的私人產業之一,我知道我們都不願意倚靠對方的力量,也許是可笑的自尊在作怪,他是,我也是。我知道他是對的,最後妥協的人總是我。所以說永遠不要和一個商人談判,就算你是聰明的記者,也敵不過奸商的智慧。
“我只是太在乎你,這也有錯……”我略感沮喪地低聲說道。
“克拉克,如果需要我會請求增援,但在那之前,讓我們各司其職才是最好的選擇。”
他拉過我的肩膀在我的唇邊輕輕一吻,看來他並非不瞭解我的心意,這真是個驚喜,因為我知道這是他邀請的表示。
“布魯斯,你還在發燒,我會被阿爾弗雷德抱怨的。”他的皮膚很滑,比真絲睡衣的手感還要好。
“也許發發汗明天就會退燒也不一定啊。”他很隨意地擺出接受的姿勢,完全一副少爺派頭,就等我服侍他。
“要不要我明天用飛的送你去公司?”我一邊往手裏倒精油一邊問他。
“不必了,但是——敢讓我明天坐在會議桌前有任何不適的話,就沒有下一次。”
在我打算進入之前,他嘴角上揚地威脅我。

“克拉克,你的布魯斯韋恩專訪做的怎麼樣了,居然一個字都沒讓我看到,你到底在幹什麼啊?”
剛踏進辦公室就接到路易絲從總社來的電話,一連串地責問我。
“還在籌備階段,下個月的商業明星專欄我會填滿的。”
“……這可是你說的。”
掛掉電話,我從自己的筆記本電腦裏調出他的照片,那是以記者身份獲得允許在他的莊園和公司裏拍攝的。鏡頭中的男人正在認真地視察自己的產業,他的眼瞼總是習慣性地微微下斂,額角顯得很堅毅,頭髮整齊地梳到腦後,筆挺的義大利三件式西裝,是高檔又昂貴的手工訂制服(如果翻開衣角還能看見姓氏的暗繡)他的皮膚很白,薄唇扯出淡淡的弧度,整個人都被億萬富豪的光輝恰如其分地掩藏住本性,一點兒也看不出來他在夜晚所釋放出的冷酷和狠勁,不會有人將他和那個來無影去無蹤的蝙蝠俠扯上一星半點的關係,他的身份很安全,某種程度上來說比我還要安全。
我把寫了一半的稿子儲存好,合上電腦趕去韋恩大廈,兩個星期前就列入計畫的專訪他一直沒能安排出時間,我打算今天再去碰碰運氣。坐在他辦公室外的秘書是薩琳娜,那個曾經的貓女,她擺脫了過去的陰影,在布魯斯的幫助下謀得了現在的職位。薩琳娜知道我們的身份,她是個聰明的女人,我去的時候布魯斯還在開會,她把我帶到休息室,還給我端來一杯香濃的咖啡。
“看來你們過的很好,至少他現在不是孤軍奮戰,高森市的治安比以前更有起色。”美麗的秘書坐在桌子上,用善意的語氣調侃我。
“因為他不可能去大都會,所以我就來到了高森市。”
“是嘛,我最近在想大概也只有你能和他在一起。”
“你是在誇獎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凱爾小姐和韋恩先生有些過往吧?”
“呵呵,你這個醋可吃的有些沒道理,我現在是個正常女人,怎麼可能選擇他。”
“這話怎麼說?”
“肯特先生,沒有人會和一個每夜都處在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永遠離開自己的男人為伴,沒有人會總把一顆心懸在喉嚨口,只要他一天還是蝙蝠俠,他就得繼續獨孤,這一點,恐怕他比任何人都知道的更清楚。”
她輕盈地跳下桌子,踏著貓步走出去了,我的腦海中不由地浮出阿爾弗雷德對我說過的話:能有你和他作伴,我就放心了。
我想起了第一次參觀他的巢穴——蝙蝠洞的情形,那也是我第一次真正碰觸到他的隱私,那個洞很深很大,當我們進去的時候,一大群黑色的蝙蝠從洞的這一頭飛到那一頭,有幾隻被眷養在一個擺放在架子上的鐵籠裏,就好像人們會在竹籠裏養金絲雀那樣,值得慶倖他的寵物們雖外形嚇人卻很膽小,也不像傳說裏的會吸血。他的裝備被收拾得很好,那些時不時讓我大開眼界的道具藏在牆壁的暗格和地板的升降架裏,他的蝙蝠車靜靜停在通往室外的秘道入口。他打開了洞裏的終端,有十幾個螢幕裏同時播放著城市的各個角落,即使不在外面,他也能隨時監控犯罪分子的一舉一動。
“我不像你,擁有超凡的感觀視聽,我只能靠這些——”他背對那些螢幕聳聳肩,“來達到我的目的,有些夜晚我開車去街上巡邏,有些夜晚我會被訊號燈召喚——那是邪惡騷動的時刻。”
我對他感到由衷的敬佩,正如他所言,他沒有超能力,他有的只是刻苦的自我訓練和不斷研發出的新裝備,他父母死的時候他才幾歲,憑了多大的仇恨才能把自己的信念堅持下去?相比有個幸福童年的我,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我記得他喜歡高的地方,他總是獨自站在城市的至高點望著夜霧中的訊號燈,他如何練就這樣的本領,如何克服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去時肺部要承受的缺氧壓力和無可避免的暈眩,他又怎樣習慣子彈射擊在肉身上的衝擊力,就算那護甲可以保護他,但對子彈的衝擊力不可能削弱到無。比起我來,他的意志更接近超人,他才是那個活著的傳奇。
下午四點,他的董事會議結束,等人群散去後,我才夾著公事包走進寬敞的會議室,他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白天的高森市,挺直的脊背,神情卻有一絲落寞。我放下包,走到他背後環住他,他微微一笑,放鬆地把重心倚到我身上。
“我是沒有未來的,克拉克。”
“從前是,但現在你遇到了我,我會和你一起創造未來。”

我在高森市的中高檔住宅區裏有一套很寬敞的公寓,那是用報社的公款租的,我可沒有能肆意揮霍的閒錢在高森市中心買下一套200多平米的精裝修復式公寓,總社不想委屈被“下放”到分社的曾得過普利策獎的優秀記者,而我也就樂得這樣的好處。我和他的出身雖不至於天差地別,卻是每天為了掙口飯吃而奔波的小市民,和含著金湯匙出身的貴族之間的差別,他的錢已經多到必須想法辦浪費的地步,我有時候在想會不會是這個原因所以造就了蝙蝠俠?他的那些小玩意普通人可消費不起,幸虧他是布魯斯韋恩。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穿襪子。大部分時間我住在韋恩莊園,這套對我來說極為奢侈的公寓利用率不高,不過偶爾我還是會過來住。我把沒來得及烤的吐司叼在嘴裏去拿掛在牆上的車鑰匙,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克拉克,你把我那條深藍色的領帶放到哪里去了?”
“這……你不是應該問阿爾弗雷德嗎?”我還沒殷勤到連管家的工作都負責到位。
“最近都是你在幫我系領帶,所以我問你。”少爺理直氣壯,非要浪費我寶貴的晨間短時。
“好吧,我知道了,我這就去。”去給你系那條領帶。
“嗯,給你五分鐘。”電話掛了。
五分鐘,從市中心趕去城郊的韋恩莊園?看來我又得飛了。
韋恩少爺是個既自律又任性的人,他可以因為前夜打擊罪犯所以白天睡到日上三竿,也能為了掩飾身份假裝自己喜歡開跑車、泡明星,他的身影隔三茬五地出現在報紙和電視新聞裏,和蝙蝠俠輪流佔據頭版頭條。
“阿爾弗雷德,夜宵我想吃烤鱈魚三明治和乳酪湯。”坐進蝙蝠車前,一身黑色護甲的布魯斯少爺用酷酷的聲音提要求。
“三明治可以,乳酪湯就免了,晚上要吃清淡一些,還是配芹菜汁吧。乳製品的脂肪和蛋白質含量太高了,等你回來再喝那個不利於消化,但是蔬菜汁就好多了,要知道……”
沒等阿爾弗雷德嘮叨完,少爺就已經絕塵而去。嘮叨是阿爾弗雷德的特色,不過我要說他的嘮叨給我家人的感覺,我突然很想念堪薩斯的父母。
“我的制服在哪,阿爾弗雷德?”
“在這裏,肯特先生。”老管家從一個暗格裏拿出我那套紅藍色緊身衣,“我已經給您洗過了,請放心穿吧。”
“謝謝。”我接過自己的制服,“我得去跟著他,希望這次不會再被他發現。”
“可不,您和狗仔隊是同行啊。”
“阿爾弗雷德,要是他能有你一半的幽默感就好了。”我對這位老管家的調侃有些無可奈何,“他的笑話總能把我冷死。”
“哦,蝙蝠是冷血動物,肯特先生,難道您還沒習慣嗎?”
“我正在努力呢。”

“布魯斯!”
眼見他從80層高的樓上跳下來,把我嚇得不清,要知道他的鋼絲繩全都用完了,他居然還敢這麼跳。
“見鬼,你不要命了?!”
我抱著他重新升到空中,他無所謂地瞥了一眼下面的街道。
“我知道你在附近。”言下之意他料到我會接住他。
“真拿你沒辦法。”我投降了,不過為了懲罰他的魯莽,我決定把他吻得喘不過氣來。
一邊飛還要一邊舌吻,我以前從來沒試過,不過結果還是讓我很滿意,他躺在我的臂彎中一言不發,我用他的聲控器命令蝙蝠車自己開回去,然後抱著他在夜空中翱翔。這裏是他的城市,而我是個來客,保護弱者是我的信條,但現在,我有了另一個與之並行的信條,那就是守護他。他並非不會寂寞悲傷,他並非感覺不到疼痛,每當我在床上摟著他的時候,每當我親吻那些細白的瘢痕,或許我沒有能力撫育他肉體和心靈的創口,但在未來的日子裏,我想用自己的雙手來助他一臂之力。


side of clark-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