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ve Lorn

BY Saint Yuu


05

福克斯作为韦恩集团的首席执行官，不仅要管理集团内外的大小事务，为企业的未来谋求可持续发展，还得在闲暇之余忙碌一些韦恩家主扔来的私活。漫漫长夜里一通接一通的紧急来电，让他不得不从被窝里爬起来匆匆赶往位于高森市边缘的韦恩庄园。
有一个喜欢用化学药品作怪的疯子敌人真是件麻烦事。检查了一下韦恩的身体状况，并从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对方身上采取了一些血液样本，福克斯提出要回实验室去分析一下。
“照我看，韦恩先生的症状不是很严重，他还有部分意识，也许是之前注射的血清对新致幻剂也有免疫作用。”
“可是致幻剂就像毒品一样，是很伤身体的，难道就不能有一劳永逸的办法吗？”
“我很理解你的心情，阿尔弗雷德，但是当务之急是快点分析出成分然后研制解药，我得回去一趟。”
“不必舍近求远，卢西亚斯，‘楼下’就有你需要的一切，火灾后重建时布鲁斯少爷吩咐弄的。”
“真不错，我就喜欢他这样的办事效率。”
稻草人的新致幻剂并不是难以应付的变种，再加上前次的经验，福克斯很快配好了新的血清。与此同时，阿尔弗雷德为躺在床上的韦恩包扎完伤口并喷了消炎药。血清注射完后，韦恩很快闭上了眼睛，说不清楚他是由于解药发挥作用而睡着了还是万分疲惫地昏了过去。目睹他这副伤痕累累的模样，福克斯也不禁摇头叹气。
“蝙蝠车的内部控制系统出了点问题，似乎是病毒，目前尚不清楚具体原因，但我会负责修好的。”离开庄园时，他这样保证道。
“慢走，卢西亚斯。”阿尔弗雷德把他一路送到门口。
在黎明的曙光开始撕裂茫茫黑暗时，韦恩庄园的这一夜似乎刚迎来应有的宁静。对于什么时候才能过上正常的夜晚，阿尔弗雷德同样看不到未来。他从密道返回蝙蝠洞打算收拾一下，却看到站在蝙蝠车前沉思的普雷斯顿，便出言唤他：
“普雷斯顿先生，您不上楼休息一下吗？”
闻言，在昨夜今晨的行动中意外加入蝙蝠侠后勤队伍的普雷斯顿默默转身跨过两个相连的悬崖式平台径直往密道走去，在经过工作台时，他看到被搁置在那儿的一枚蝙蝠镖。没有多想，他顺手抄起那枚蝙蝠镖，暗金属色的磨砂表面，多棱的边缘极为锋利，从那淡淡的机油味里，传出仿佛是布鲁斯的气息。
厚厚的绸窗帘尽管拉的密实，还是有亮光透进房间，躺在清晨的床上，普雷斯顿回想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起迄今为止所经历过的一切。他想起了在这里第一次睁开眼时看到的那个男人，几乎一模一样的外表，虽面带微笑，却笑不入目。那是与这座庄园，这个城市，甚至与其所身处的每一处都若即若离的感觉。蝙蝠镖在手中转了又转，他的思绪却飘荡在宅邸的走廊上，一直飘到了韦恩的卧室。
突然间他明白过来，那个男人的背影在拒绝着和这个世界有所牵连，却又渴望能尽情地融入这个世界，正如过去的那个古拉曼顿教士，既是最无情的执法者，同时也是最无助的情感犯。
“你好，约翰。”
“你好，布鲁斯。”
复原后的第二天，韦恩一如既往地继续着他那富家子弟和蒙面侠士的双重生活，只是他对普雷斯顿——这个来历暧昧未明却又和他长着同一张脸的房客——变得关心起来，他饶有兴致地步入几乎从没去过的三楼客用健身房。
“你的伤好点了吗？”刚从跑步机上下来，普雷斯顿边擦汗边问道。
“不用在意。”韦恩两手插在裤袋里神态轻松地说道，“生活中谁没有些磕磕绊绊的呢。”
“相信对于普通民众而言，那种程度的磕磕绊绊可不常遇到。”
“你错了，约翰，在高森这可是家常便饭。”
“所以你才会出现在那里，是吗？”
“在我八岁的时候，有一次从剧院回家，迎面遭遇一个拿着枪的抢劫犯，一声尖叫，两声枪响，我就此失去了父母。”
他走到休息区坐下，普雷斯顿也随之坐到他对面的躺椅上。
“我那临死的父亲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安慰我，叫我不要害怕。后来长大了我才知道，我害怕，那个持枪的歹徒更害怕，于是我立志成为让所有罪恶都害怕、都恐惧的存在，试图以一己之力使这个城市有所改变。然而——直到现在我依然害怕。”
“你还在害怕什么，布鲁斯？”
“我害怕悲剧重演。”
平静的语气宛如述说一件于己无关的往事，但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蓝眸尽处是海一样深的哀恸。人的情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伤到极致会变成痛，而痛到极致，则是仇恨与愤懑，所有汹涌的波涛都被掩埋在追忆中。命运不堪，毁掉了多少童年的美梦。
没有作声，普雷斯顿伸出右手握住了韦恩的左手，紧紧交握的手上传来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抬起头，青金色的异瞳目光坚定地望着坐在他对面的人，这个让他在陌生的世界感觉到无比的熟悉和怀念的人。没有享受过天伦之乐，为了达成某个目标而在精神上一直过着苦修士的生活，心爱的人因为自己的原因早早故去，甚至无暇去缅怀这份得不到回应的情感，人生才刚过三分之一，却已把这世间全部的苦难都经受了一遍。
“在我的过去，曾发生了第三次世界大战，幸存下来的人寻找战争的根源，他们认为人与人暴力相向的原因在于一种病，而这种病，就是人的感觉。”
普雷斯顿再一次提及他的过往，而韦恩的视线则停留在他们相握的手上。
“为了治病，耶和华会发明了情感抑制剂，为了和平，人类牺牲了感觉。可是没有了感觉，生存也就失去了意义，而为了能够重新感觉，反抗军与耶和华会屡次爆发冲突并引发了一场新的战争。”
“‘感觉’制造混乱。”
“犯罪源于感觉，布鲁斯，即使我停用情感抑制剂、加入了反抗军后也并不完全否认这种观点。”
“你是想劝说我放弃高森的夜晚吗？”韦恩抬起眼，那双蓝眸中仿佛燃烧着火焰。
普雷斯顿轻轻摇了摇头：“总有人要为这个世界付出代价，而我们甘之如饴。”
“不要用你的感觉来描述我的感觉，约翰。”
“虽然那是我的感觉，布鲁斯。”他缓缓放开了一直握住韦恩的手，“但我感觉到的，却是你的感觉。”
良久，韦恩突然叹了口气，他放松了自己的表情，绷直的嘴角也浮现一丝弧度。也许是彻底放下了对普雷斯顿的戒心，也许是那番诚恳的说辞打动了同样饱经创伤的灵魂，韦恩站起来，两手环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
“我想你一定能猜到，蝙蝠侠的真实身份可以卖个好价钱。”
“如果下次还能让我跟你一起夜巡，我就考虑不告发你。”
“你还真会讨价还价。”
“我也想开那么酷的车上街。”

still dark n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