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ppiness

BY Saint Yuu


高森市的夜晚是良知的噩梦、是罪孽的狂欢,永无休止的欲望在阴影处疯长,犹如一夜间填满池塘的杂草,任意滋生。这个城市最辛勤的“除草者”像一块黑布悄然湮没在钢筋水泥的森林中,那双宽大坚硬的骨翼在他降落的瞬间化作一缕柔纱,烟一样飘在身后。
他静静地蹲在一座雕像上,那双竖立的尖耳朵并非纯粹的装饰物,而是一种高新技术的讯号接收器,能让他随时收到从巢穴的终端上传来的任何信息。他是孤独的守护者,更是这黑夜的主宰,冷冷地俯瞰着自己的城市,默默履行自己的职责。
几天前,那个一直在韦恩庄园蹭吃又蹭住的房客气哼哼地拎着自己的包唰地飞回了大都会,那一脸“你就是不理解我的苦心”的委屈表情,让目送他背影的布鲁斯暗自抽了抽嘴角。并非不想挽留对方,只是某人拔地而起的速度实在是快的离谱,那种情况下,任何语言和动作都无济于事。披着睡衣的韦恩少爷两手插在口袋里,站在阳台上仰望着已经闪耀在天际成为一颗星的枕边人,随后打了个哈气,趿拉着拖鞋回屋爬上床。见鬼,他可是难得在12点前巡逻回来,却不料迎接他的竟是一出闹剧。
那个人是光,是热,是灼眼犹如太阳般的存在。揉揉眼,布鲁斯皱着眉醒来,身边少了熟悉的体温,他一晚都没睡好,梦魇不断。看来习惯真是可怕,就在他思考是该趁此机会戒掉那个人的温度,还是打个电话把躲在大都会赌气的对方召回来时,正为他系鞋带的老管家突然说道:
“布鲁斯少爷,相信肯特先生很快就会回来的。”
“为什么?”
“今天早上我整理衣橱时,发现他所有的衣物都原封未动。”
“……阿尔弗雷德,我该夸你细致入微吗?”
“谢谢您,布鲁斯少爷。不过,我想您也知道,我老了,腰背发硬,恐怕无法总这样伺候您。”为坐在床沿上的少爷整理好裤腿的老管家直起身来,“至于肯特先生,他可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饶是布鲁斯这样不轻易将心情摆在脸上的人,闻言也觉得面子有点挂不住,他佯装生气道:“我饿了,早餐怎么还没端上来。”
“马上就来,布鲁斯少爷。”

克拉克的这次“翘家”也算事出有因,在布鲁斯接受了他送的情侣戒指之后,他好几次提出希望布鲁斯能跟自己回堪萨斯州见见他的养父母,而布鲁斯的态度却显得模棱两可,不是说公司上市后有很多事要亲自处理,就是说高森夜晚的治安离不开自己。说来说去,都是些托词,终于在又一次邀请未果后,克拉克火了。情侣沟通的方式是吵架,男人沟通的方式是打架,可是面对布鲁斯,这两样都不成。吵架吧,和布鲁斯吵架能把人活活憋死,好像道理总在他那边;打架吧,不用氪石怕伤了对方,用了氪石又打不过。行,吵不行打不行,我离家出走总可以了吧!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于是克拉克一冲动,就给冲动到天上去了,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的时候,他人已经在大都会的小公寓里了。
冲动是魔鬼,冲动是后悔啊。
幸好他离开韦恩庄园的时候没忘了带自己的公文包,里面装着单反相机和笔记本电脑。他打开一篇没写完的新闻稿,企图用工作来暂时忘却一下生活的烦恼,可碰巧那篇稿子是关于韦恩集团上年度经营情况的报道,绕来绕去,还是没能绕开布鲁斯韦恩这个名字。
无奈地合起笔记本,克拉克倒在床上,他扭了扭背,觉得不太舒服。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怀念布鲁斯的卧室里那张豪华的king size大床了。柔软而有弹性的床垫,丝滑微凉的黑绸床单,又轻又暖的天鹅绒被,还有那堆羽毛枕,以及睡在自己臂弯中的那个人……打住,与其再往下想他还是直接拎着包回去吧。
为什么不肯答应我的邀请呢?
克拉克叹一口气,拉过一边的枕头抱在怀里,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星空。此时此刻的对方在做些什么呢?还在派对上吗?回家之后有没有好好吃饭?今夜的高森市治安情况如何?讯号灯有没有被点亮?他解决了几伙罪犯?有没有哪里受伤?一连串的问题浮现在脑海里,大都会宁静的夜晚,却让克拉克辗转反侧。他心知这段情路走的好不坎坷,要抓住那只比风还捉摸不定、比夜更神秘莫测的蝙蝠是他活到现在最大的考验,虽然他已经成功了,然而爱让人满足,也让人变得贪婪。
想要和他变成比恋人更密切的关系,想要……那种家人的感觉。
贸然把自己的渴望说出口,很有可能会造成反效果,这几年来的相处让克拉克明白了一个道理,布鲁斯少爷看似温和有礼,其实骨子里别扭又倔强,而且脸皮薄、舌头毒,对他只能采用迂回战术,切忌急功近利。他先是陪着布鲁斯去公园街给已逝的托马斯韦恩夫妇献花,然后又趁着圣诞节送出早已准备好的情侣戒指,并以一番既真挚又不过分越界的告白,把对方完全圈进了爱的罗网,就差没去拉斯维加斯登记注册了。当然,克拉克很清楚,那种纸质的证书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心的羁绊,才是真正牢靠的契约。所以趁着情人节过后的三月间,春暖花开的好时节,克拉克提出了让彼此的关系更近一步的请求:带着布鲁斯回一趟堪萨斯老家,见一见自己的养父母。
被淡淡地一口回绝原在克拉克的预料范围内,但是在提出这个邀请之前他就已经打定主意绝不因布鲁斯的拒绝就轻易放弃,他努力游说,据理力争,引据经典,凡是一个记者所具备的专业手段变着花样轮番上阵,然而结果却是他拎着包离家出走。
也不能算是离“家”出走吧,在抱着枕头睡着之前,克拉克模模糊糊地想到,毕竟,自己还没有被他当做家人……

在大都会的小公寓里窝了几天,把该截稿的稿子发给高森分报社的主编,克拉克从沙发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外面春光明媚,墙上的挂钟正指着下午一点半,横竖待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做,倒不如回行星日报本社去走走。于是,克拉克把自己收拾一番,拿起包便推门而出。
一路走来,他向昔日同仁们逐一打招呼,同时,也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些生面孔。想当初他也是一名满怀热情的新人,懵懂而勇敢地闯进了报业的大门。
“下午好,露易丝。”
“下午好,克拉克,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让我猜一猜,肯定是在高森惹了麻烦,所以被踹回老家了吧。”
原本属于他的办公桌被占了个满满当当,就连椅子上也堆着厚厚一叠文稿,而始作俑者露易丝莱恩丝毫没有为许久不见的老同事腾出地方的意思,她顺手把另一刀文稿往那已经摇摇欲坠的文件山上一扔。
“哈哈,一击命中!”
“露易丝,你就是这样招待自己的老朋友吗?”
哭笑不得地耸耸肩,克拉克拉开办公桌下的抽屉,不出所料里面全是杂物,他左看右看,哪儿都找不到能放包的地方。
“虽然你的调令不是永久性的,但是目前情况特殊……啊,把包放在我这里吧,克拉克,想立刻要回你的桌子、柜子和椅子是不可能了,我正在整理自己所有的文件。”
“顺便也回顾一下你的辉煌史吗?”
露易丝大发慈悲地拉开自己的小矮柜,只见里面也是满的——有什么办法呢,女人的东西就是多——不过挤一挤还能腾出点儿空隙。克拉克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包放进了她的柜子,毕竟包里装的可是自己吃饭的家伙,与其随便找地方凑合还不如放在一个相对安全妥当之处。对于露易丝的职业道德,他是百分百信任的。
“说的没错,就是那样!因为明天行星日报社的幕后大老板布鲁斯韦恩先生就要来大都会视察了,这可是自从他拥有报社以来的第一次亲临视察。趁此机会好好表现,说不定我明年就能升任主编了。”
“布鲁斯要来大都会?!”闻言,克拉克吃了一惊。
“嗯?你刚才说什么?”露易丝从茶水间端来了一杯咖啡递给靠坐在办公桌沿上的克拉克。
“哦我是说,没想到韦恩先生会亲自来视察,觉得很意外。”
“你运气不错,难得回来一趟就碰到这样的盛况。不过呢,由于你现在不是属于总社的记者,所以这次视察跟你无关。觉得无所事事的话,不如帮我一起收拾文件。”
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克拉克认命地替露易丝干起活来。正忙着,突然响起的广播打乱了大家的工作节奏:
“请诸位同事做好准备,迎接从高森市来访的布鲁斯韦恩先生。”
“什么?!韦恩那么快就来了,不是通知说明天的吗?”
霎时,整个办公室都骚动起来。
“快快,克拉克,把这些、这些、还有这些搬到档案库去,快点快点!决不能让大老板看见这一团乱。”
彻底沦为苦力的克拉克挽起袖子,用小推车把露易丝从档案库借出来的资料一车车送回去,足足跑了三次才把杂乱无章的办公桌收拾干净,柜子里的暂时没法整理了,因为就在此时,行星日报社的老板布鲁斯韦恩先生正踏进这一层的办公室,报社经理在前面为他引路。
周遭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他的眼中只填满了那个人的身影。乌发梳得一丝不乱,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显得对身旁报社经理的恭维有些漫不经心;一身笔挺的高级手工定制西服,前襟敞开,里面露出了闪光面料的深色条纹背心,领带上的钻石别针尤为凸显细节;那双懒洋洋的蓝眸往整个开放式办公室撒网般地扫去,目光明明已经捕捉到了人群中的某人,却毫不停顿地一笔带过。出身名门的花花公子派头,直叫让众人看傻了眼,足有半分钟之久。随即,大老板轻咳一声,经理这才回过神来,他忙不迭地将布鲁斯韦恩引入了自己的办公室。办公室的众人这才松一口气,连忙继续自己手头的工作,时而和身旁的人窃窃私语。

如果布鲁斯依然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大老板的疏远态度,克拉克觉得自己可能会颠覆一向的正义使者面目,变成一个绑架犯。所以他现在应该偷笑了——不管从哪一方面;而布鲁斯则对克拉克的惴惴与尴尬不置一词——大少爷两只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很有耐心地等小记者把公文包翻个底朝天,手忙脚乱地把钥匙插进锁孔,花了不少功夫才打开了公寓的门。
伴侣……坐在小公寓里的廉价沙发上,布鲁斯轻轻转动戴在右手上的戒指。迄今为止,彼此之间的爱语寥寥无几,男人嘛,整天情话翩翩会让人腻烦,况且也没有那么多闲工夫来追求所谓的浪漫。当然甜蜜的情话也不是没有,布鲁斯承认自己被克拉克的告白感动过,只是这份感动放在心里就足够了。关于布鲁斯韦恩的秘密情人的臆测报道曾一度大篇幅地占据各大报纸的A1版,公众们对于这位单身贵族的八卦欲永远都那么新鲜。布鲁斯韦恩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是他的真命天女;当然也有人认为,最近韦恩集团刚进军了珠宝业,这位亿万富翁是在为自己的品牌做广告。
事实上距离那次引发某人“翘家”的拒绝已经过去了一个礼拜,所以彼此的心境都有点微妙,说不清目前谁才是占上风的那个。布鲁斯的态度很明显,他既不可能低头道歉,也不会主动提出让克拉克跟着自己回高森,说到底,还是那股隐藏在蝙蝠侠的冷酷面具和布鲁斯韦恩的阔少身份之下的卑怯在作祟。
在老管家好几次不动声色地催促中,布鲁斯终于吩咐了去大都会行星日报社视察的行程。总要找个借口去吧,他对自己这么说。尽管这招并不高明,但是既然下了决定,只好暂时忍耐对克拉克的不满——哼,居然要我亲自来请你回去不可吗?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离不开谁!
单身男人的公寓里什么都没有,克拉克叹口气,从厨房里端出两杯咖啡。咖啡豆早已用完,他只好给那位大老远赶来的恋人喝速溶咖啡。布鲁斯在沙发上干坐了会,有些心烦意乱,也没注意到自己喝进去的是什么。
“布鲁斯,我……”
明明是在自己的屋子里,克拉克却很局促,布鲁斯放下杯子瞥了他一眼。
“坐下再说。”
得到许可,克拉克立刻坐到布鲁斯的身旁,手环在沙发背上,摆成一个圈住对方的姿势。
“我那天一时冲动,你别生气。”
“那天火气大的人似乎不是我。”布鲁斯淡淡道。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克拉克道歉迅速,毫不拖泥带水。他们之间每次一有矛盾,甭管谁对谁错,先道歉的总是自己,对此克拉克早已得心应手,而他们彼此也都习惯了这样的模式。
“嗯。”布鲁斯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腔调,似乎是等着听下文,又似乎没有。
“……布鲁斯,你还生我的气吗?”克拉克锲而不舍地又坐近了点。
“你不用这样小心翼翼。”布鲁斯放下咖啡杯,“事实上,过了这么多天后,我想你该冷静下来了,至于那种怒气‘冲天’的举动,最好别有下次,你说呢?”
知道这是对方给出的台阶,克拉克连忙顺势接下。
“绝对不会了,布鲁斯,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让你一个人睡那么多天了。”他一本正经地举起手。
“那就走吧,还要带什么东西吗?”布鲁斯站起身来,瞥见了对方的包,“离家出走还不忘工作,我该怎样奖励你这样的优秀员工呢?”
“这位优秀的员工在期待着一个吻。”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刚才在报社里,你好像是从那个露易丝莱恩的抽屉里拿出来的包,你就那么相信自己的旧同事?”
闻言,克拉克的眼睛发亮了。
“布鲁斯,你吃醋了?你是在吃醋吗?!”
“几日不见,你自作多情的功力是倒愈发长进了。”
“你知道吗,布鲁斯,每次看见你在派对上左拥右抱着新的女伴,我就嘴里发苦,恨不得冲上去代替她们的位置……你也该了解我的心情。”
“哦,听说她是你的初恋?”
“布鲁斯!”
眼看再继续逞口舌之快就会前功尽弃,克拉克急了,可当他伸手捧起对方的脸,却发现那双蓝眼睛里透出一丝戏谑。他松口气,低下头轻轻抵住对方的前额。
“布鲁斯,别再捉弄我了,告诉我原因吧,为什么总是拒绝我?斯莫尔镇民风淳朴,肯特农场风景宜人,你会喜欢那里的。”
“这不是旅游咨询,克拉克。”
布鲁斯推开对方,踱步到窗前。夕阳西下,黑夜从地平线上悄然升起,摇晃着黄昏。
“……你准备如何跟自己的父母介绍我?是亿万富翁布鲁斯韦恩,还是——正邪不容的蝙蝠侠?”
“闹了半天你是在担心这个啊。”
克拉克笑开了,他上前重新搂住布鲁斯,和对方一起并排站在窗前,望着那从窗玻璃里倒映出来的不解的眼神。
“布鲁斯,我的父母老早就知道你是谁了——不管哪个谁,所以你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我立刻打电话给农场,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去斯莫尔。”
“什、什么?!……”
一向沉着冷静的韦恩少爷露出傻眼的表情可不多见,克拉克得意地亲了亲呆立不动的爱人的面颊。
“布鲁斯,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吗,为什么不把一切都交给我呢?我说过,我对你不仅是身为恋人的爱,还有身为伴侣的爱,所以我才会把你的事情告诉了我的父母。难道你希望临我带你回家的那一刻,我的父母才知道你是谁吗?”
“……你是故意的,克拉克。”
“怎么可能!我不知道你之前拒绝我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你愿意坦白一点我也不用‘离家出走’了。别想太多,布鲁斯,我是要把自己准备共度一生的人介绍给我的父母。再说了,我之前不也陪着你去过公园街了吗,所以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布鲁斯转过脸,一动不动地盯着克拉克看了许久,对方依旧维持着那个开怀的笑脸,甚至取下了那副板材的眼镜,直让布鲁斯怀疑他是不是用上了热视线,否则那眼神怎会如此灼人。
“克拉克,老实交代你蓄谋多久了。”
“从我发现自己待在高森是因为你开始。”
这一局,记者先生大获全胜。而韦恩少爷虽然输得很有种受骗上当的错觉,但是当他被某人紧紧拥在怀里一起挤在单人床上时,他却觉得偶尔这样输一次也不错。在输掉了布鲁斯韦恩的矜持和蝙蝠侠的冷酷之后,他发现自己依然拥有克拉克肯特的温柔和超人的热度。这份窝心的暖意夹杂着甜蜜的埋怨,让他重新获得了好梦的睡眠。 春天的乡下非常可爱,道路两旁的黄杨随风轻舞新长的枝叶,空气里弥漫着花香,绿色牧场上四散的马群本身就是一副惬意的画面。在这里,听不到城市的喧嚣,每一天都是宁静而舒适的,烦恼和忧愁只能远远躲开。
玛莎肯特站在院子里,向自己的儿子伸出了双臂,她头发花白,面带笑容,衣着具有当地人的特色,胸口还别了一枚向日葵胸针。
“妈妈,你过得好吗?”
“没有比现在更好的了,克拉克。”
这对紧紧拥抱的母子分开,玛莎拉着儿子的双手打量了一会,他在笑,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尤其是当他转身介绍那个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同样是黑发蓝眸的男人时,他的目光充满了浓浓的爱意。
“妈妈,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布鲁斯韦恩,我将与之共度一生的人。”
克拉克拉着布鲁斯的手暗暗使劲,把他推到玛莎面前,韦恩少爷不自然地笑了笑。
“很高兴认识你,布鲁斯,想必在高森市的时候,克拉克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玛莎热情地伸出手与对方握了握,她看得出来这个衣冠楚楚的英俊男子表情有些僵硬,不过那并非不喜欢她,只是显得局促腼腆。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玛莎。”布鲁斯握住了那只主动伸过来的手,那只手有点小,手掌上有一层干农活磨出来的茧,但是那只手的温度却让他觉得很安心,就像玛莎灿烂的笑容一样,她的注视和打量完全是出自一个母亲观察自己儿子的“未婚妻”的态度。
“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先去你父亲那儿吧。”玛莎将一小束花递给克拉克,“这是我在你们来之前刚从花园里采的。”
“好的,妈妈,一会见。”
接过那束花,克拉克和玛莎碰了碰面颊,随后拉着布鲁斯的手走出院子。
“布鲁斯,你在想什么?”
春天的阳光很温和,迎面吹来的风也是暖意融融,空气里飘来阵阵野玫瑰的香味。
“我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是第一次走在这样的乡间小路上。”
“是吗?……我也有这种感觉,我好像不是第一次碰见你——我是说,在这儿。”克拉克晃了晃他们拉在一起的手,“等我们老了,如果也能这样归隐田园就好了。”
“不做超人了?”
“只要你不再做蝙蝠侠。”
“那么久远的事情,谁知道呢。”布鲁斯发出一声轻轻地喟叹,他仰起头,眯着眼睛望向树叶间斑驳的日光,从那些炫目的缝隙中,仿佛能看到未来的,又仿佛什么也看不见,很多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没有未来。
“是啊,未来时时刻刻都在改变,不过也有绝对不会改变的事。”
“是什么?”
“我们会一起经历未来的每一次改变,这就是绝对不会改变的事。”
“你还真是大言不惭,连未来都敢决定。”
“这是最起码的自信,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我还能用什么来向你保证呢?”
他们聊着天,很快就走到了乔纳森肯特的墓前,那里竖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和生卒日期。立碑人是“永远爱你的玛莎和克拉克”。
布鲁斯默不作声地站在克拉克身后,多年来他一直避免去面对自己父母的坟墓,只去他们遇害的那条路凭吊。他不知道该怎样祭奠亡故的双亲,是否该在他们的碑前摆上高森市所有罪犯的头颅,而这样是否真能减轻他的痛苦?
克拉克将那束花摆在墓前,然后直起腰,伸出一条手臂将布鲁斯搂在身旁说道:
“爸爸,我带着我的爱人和伴侣来看你了,他叫布鲁斯韦恩,是个善良勇敢、温柔体贴的人,如果你还在世,我想你一定会夸奖我的选择。”
接着他转过头问:“布鲁斯,你要不要和我父亲说两句。”
闻言,布鲁斯推开对方,蹲下身看着墓碑上的字,他用手撑住额头低声道:“乔纳森,我是布鲁斯韦恩……”他顿了顿,似乎对于将要讲的话有些踌躇,“我八岁的时候父母就离我而去,某种程度而言,是我害死了他们。为了替他们复仇,我用了另一个名字和身份,可是那个名字是遭到诅咒的,那个身份也会带来不幸,我最好的朋友蕾切尔就是因为我……和我的父母一样,我对她的死也无能为力……”
说到这里,他感觉到克拉克的双手从背后伸过来,环住了他的肩膀。
“和我在一起,就会有那种结局,这也许就是我的命运吧,它在警告我不该和这个世界有什么牵扯。但是克拉克……经历了那么多后,我相信他是不同的,或许他的命运能够胜过我的命运。乔纳森,我用我的名字,这个名字和那个名字一起向你发誓:即使牺牲这两个名字,我也绝不会让你的儿子遭遇到任何不幸,我发誓……”
“布鲁斯!……”克拉克捂住了对方的嘴,“不许发这种誓!”
布鲁斯平静地拿下对方的手:“在这里我只能向你尘世的父亲发誓……”
“即使是我的亲生父亲我也不准你发这种誓!”
“你不是让我和你的养父说几句吗?现在我说完了。”他拂开对方的手站起来,“快点回去吧,玛莎在等我们吃饭。”
“原来如此,这才是你之前拒绝我的理由,不是吗?”克拉克叹口气,上前几步重新握住对方的手,“布鲁斯,倘若有朝一日因为我而不得不牺牲你,那我情愿独自承受任何的不幸。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对我而言这世上最大的不幸就是失去你,你应该发誓说,你会一直好好地活着,和我一起,好好地活下去!”
当克拉克和布鲁斯手牵着手一起沿着小路走回来时,一顿丰盛的玉米大餐在等着他们,烤玉米,煮玉米,玉米浓汤,玉米饼,玉米色拉,玉米饮料,玉米蛋糕,等等一切无不和玉米有关。
“尝尝这里的特产,斯莫尔镇有全美国最好的玉米!”玛莎自豪地向韦恩少爷介绍道。
他们渡过了一个轻松惬意的下午,然而相聚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克拉克抱着玛莎向她保证自己和布鲁斯今后会再来看她,玛莎拍了拍儿子的背,表示自己一切都很好,完全不用他操心。
“布鲁斯,别忘了,这儿也是你的家。”在他们告别的时候,玛莎取下胸口的向日葵胸针送给布鲁斯,“你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的眼睛里有着无法褪去的伤痛和哀愁,你一定比任何人都渴望家的感觉,也一定比任何人都更珍惜你和克拉克之间的感情,我祝福你们。”
从私人专机上往下看,肯特农场渐渐变成了一个小方块,而站在草原上向他们挥手帕告别的玛莎也从视线中远去。
“啊啊,明天回去我一定会被主编骂死了。”
“谁让你旷工那么久。”
“真想念阿尔弗雷德冲的混合咖啡。”
“哼,我已经吩咐他把你的衣服都打包寄到报社给你租的高森公寓去了。”
“什么?!布鲁斯你也太狠心了,怎么可以这样!我们分开那么多天,难道你就不能理解我的痛苦吗?”
“你的痛苦?我看是你的暗爽吧。”
“求你别这样,布鲁斯,我以后真的再也不敢了……”
幸福这个词,对我来说是如此遥不可及,我甚至无法将这个词顺利地从自己口中读出来,也从未梦想过幸福是什么样子。不过看着你,听着你对我说的话,我想我或许得到了去梦想幸福的勇气——只要我所爱的人能够好好地活在我的身旁,这对我而言就是一种幸福。


for ever and e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