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之外·续篇


<Person of Interest>
actors: Michael Emerson/Jim Caviezel


兀自坐在公寓洗手间的座便器上,里斯打开昨天从芬奇那里拿来的牛皮纸袋,从中取出一支Omega发情期专用的置入式缓释凝胶栓剂,他驾轻就熟地撕开外包装将一次性注射嘴旋在药剂管上。据说明书所示这支无色透明的凝胶能维持大约八小时,当然这要视各人的体温及吸收程度而定,也许能延到十小时或者更长,也许只有六小时甚至更短,剧烈运动的情况下会让凝胶的吸收变得不那么稳定,体温升高会使凝胶溶解过快,总之八小时算是比较折中的仅供参考时长。里斯将手伸到身后把凝胶注入体内,空药管顺手丢入废纸篓,然后他穿起裤子系上皮带,走到梳洗镜旁挂着的日历前,用马克笔在今天的日期数字上划了一道斜杠。

和机器一样老是那样准确而烦人的Omega生理周期,里斯无奈地发觉上个月发情期时与芬奇的结合就好像是给身体内部上了发条般,原本随着年岁增长而延缓的周期又回到了每月一次的常态。这两天晚上都没有用药,昨天一早起来就感觉食欲不振,浑身都懒洋洋地只想卧床休息,思前想后也只有发情期这个唯一的缘由了。受雇于一位亿万富翁的好处就是物质方面完全不用操心,从芬奇买下的那间药厂,里斯可以得到平日使用的内服药和发情期专用的外用药,无论是处方药还是非处方药都唾手可得。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真的必须靠药物压抑发情期吗,他不是已经有了一个结合过的Alpha了吗,况且那个Alpha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工作时的搭档下班后的朋友,既如此,和自己专属的Alpha待在床上好好享受性爱的乐趣那才是正常的Omega发情期,不过里斯却没有这样的闲暇来随心所欲,机器是比任何其他男女都可怕的第三者,而且它从来没有停止的时候。

当他带着牛角酥和热茶来到图书馆,芬奇却不见踪影,只在桌上留下一份详细的嫌疑人信息,照片和履历应有尽有,里斯看一眼手里的早餐,小熊正站在他面前欢快地摇着尾巴。

“别让芬奇发现我又喂你这个。”说着他把一块牛角酥递了出去,被小熊几口吞掉,然后它非常自觉地将地板上的面包屑舔得一干二净。

芬奇心不在焉地移动棋盘上的皇后,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手机,上面既没有短信提示也没有未接来电,访客接待室里一片静默,狱警都站在门外,没有人想打扰纽约城无冕之王伊利亚两周一次的博弈。

“将军。”伊利亚将死了芬奇的王棋,后者这才发现自己刚刚走错一步,结果输掉了这一盘。

“还要再来吗?”芬奇揉了揉眉心问道。

“你今天怎么了,三盘皆输,这可不像我认识的你。”

“看来你今天的运气不错。”

“任何一个人碰上三心二意的对手都会运气不错。恕我直言,你今天的心思完全没有放在棋局上,这可不是我们之前谈好的条件,我要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你要是对我放水我会生气的。”

“……有那么明显?”

“你的表情似乎一如既往,可你的棋路出卖了你。”伊利亚将棋子一个接一个地放回棋盘上,“让我猜猜看,你的重重心事一定和我们的约翰有关吧。”

“你能不能——别用‘我们的约翰’这种称呼,听上去很别扭。”

“瞧,即使玩惯了幕后黑手那一套,你那世俗的秉性依旧表露无遗。承认吧,芬奇,你也难逃这一关啊。”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可没有鼻窦炎,再说我的嗅觉好着呢,你身上的古龙水虽然飘散着庸碌平凡的Beta气味,可在那之下有着和我相同的张狂傲慢的Alpha味道,并且这味道有点特殊:你和某人结合了。”

“哦,这么说来你也是Alpha,我还一直以为你是Beta呢。”

“用药物伪装成一个Beta,作为历史老师伯顿先生的确需要,但作为地下城老大的伊利亚却毫无必要,可惜在监狱里要比外面更讲究平等,他们给囚犯发放荷尔蒙抑制剂,好让这些被限制人身自由的家伙们少惹是生非,迫于无奈我才继续当一个Beta的。”

“我是否与某人结合是我的私事,要是你不想下棋那我就告辞了。”

“可那个某人正是我们的约翰,好了好了,别用你那吃醋的眼神瞪着我。结合后的Alpha都逃不开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沦丧,你嘛,也不例外。”

“谁吃醋了?!”芬奇刷地站起来,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又慢慢坐回原位。不过伊利亚确实说的没错,自从昨天把Omega发情期专用的药品给了里斯之后,他就老是想东想西的,一刻都不能停止折磨自己的大脑。

“说实话,约翰是Omega这件事挺富有戏剧性,不过你也知道,造物弄人命运不公对我而言不算什么稀奇事,因此我就没那么大惊小怪了,再说以你们两个的关系……”伊利亚伸出两根手指在芬奇面前比划了一下,“被你得手是迟早的事情,这点毋庸置疑。可你能不能别再露出那副哀怨的眼神,这和我所认识的自信满满对一切了如指掌的哈罗德芬奇太不搭调了。”

老板睡了雇员这种事情被当面揭穿的滋味挺尴尬,可谁让这是事实呢,再说这也不是普通的办公室恋情。叹了口气,芬奇思量再三,决定对同样身为Alpha的伊利亚吐露内心的烦恼,要是再去找卡特警探诉苦,一定会招来好一顿冷嘲热讽。

“里斯的发情期到了,但他宁可继续用药也不来找我,你说他是不是……不太相信我的能力?”芬奇吞吞吐吐道。

饶是伊利亚这样冷酷的黑道头目听见芬奇如此这般的真情表白也差点笑出声,他努力绷住嘴角好让住自己的表情别太夸张,但最后还是破功了,他实在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有这么好笑吗。”芬奇恼火地看着他,后悔自己告诉对方这些。

“你真是……你真是太绝了,我好久没这么开怀过了。”伊利亚不得不抬手擦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碰到这种情况难道不是应该直接扑到对方身上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你的能力究竟如何吗?”

“到医院去开处方很麻烦,凝胶栓剂是我给他的,你知道我们的‘工作’,对里斯先生而言不方便的时候太多了,我不能坐视不管。”

“你实在是让我无话可说,看来我无需为约翰感到担心了,显然你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甚至愿意为他折损Alpha的天性。”

“别以为我听不懂你的嘲笑,伊利亚。”

“你的情商到哪里去了,偶尔也把你的智商分一点给情商吧!对于Omega而言度过发情期的最佳方式就和Alpha做爱,这还用我郑重声明吗?!把他钉在床上操到他肚子里灌满你的精液,每一个毛孔每一根发丝全都染上你的味道,让走在路上与他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度过了一个多么美好的发情期,这才是你应该干的!而不是买下一间药厂供应他各式各样的药。”

说到激动处伊利亚忍不住拍案而起,直把芬奇给吓了一跳,他条件反射地将右臂曲在胸口做出防卫的姿势。伊利亚绕过桌子走到芬奇身旁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对他说:

“虽然此刻让我身陷囹圄的罪魁祸首正是你和约翰,但我仍然愿意把你们当做暂时没有加入我阵营的朋友,我会为你们祝福的。”

要是之前那番恨铁不成钢的责难让芬奇还勉强听得下去,那么此刻的示好和拉拢却警醒了他正与虎为谋,芬奇忙不迭拿起手机大步走出访问室,他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又惹来伊利亚一阵大笑。

正在跟踪嫌疑人的里斯对这一切全然不知,他与接报赶来的弗斯科警探接上了头,顺利帮助惹上麻烦的嫌疑人脱困,让里斯意外的是,弗斯科居然主动提出邀请他喝一杯,当然不是喝酒,而是路边小咖啡馆的免费续杯咖啡。

“怎么,嫌弃我请的便宜咖啡吗?”见里斯刚举杯沾到嘴唇就露出厌恶的表情并再没碰过杯子,偶尔做东的弗斯科警探觉得很受伤。

“不,只是这两天没什么胃口。”

“啊对了。”弗斯科想起什么似地放下咖啡杯郑重道,“恭喜你们。”

“嗯?”里斯微微皱眉不解地看着对方。

“嘿,别这样看我,你们以为能瞒着我不成。”

“卡特告诉你的吧。”

“这可是好事啊,不过我很意外,又高又壮的你居然是Omega,而小个子芬奇却是Alpha,老天爷真不公平,我也不过是个Beta而已。”

“怨天尤人可真像你的作风,莱奈尔。”

“啊,这么说来——你没胃口是不是因为发情期到了?我听说Omega的发情期可了不得,每次都得大闹一场,芬奇那个小身板会不会被你榨到虚脱啊?”

“这不劳你操心。”面对脱线的Beta警探,里斯深感遇人不淑。

“说真的你该为芬奇考虑考虑,他那副样子可不像是能撑足全场的人。虽说他是个Alpha,可是中年危机这档子事儿谁都逃不过去。”

“所以呢,你有什么好的建议?”里斯嘴角抽搐地望着杞人忧天的弗斯科。

“能量棒嘛,就是运动员常吃的、即食的那种,你买一些放在家里,别等体力不支的时候才后知后觉,这对芬奇有好处。”

“放心,莱奈尔,我比你更关心芬奇的身体,他的腿脚不便,颈椎受过伤,年纪也比我大,我不会因为自身需求就对他的健康状况不管不顾的,况且——”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也没打算与他共度发情期。”

“不找他过?这是为什么?”弗斯科瞪大了双眼用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里斯,“你明明有了专属的Alpha,为什么还要靠自己熬过去,那些抑制类药物用多了对身体不好,会产生抗药性的。”

谁说不是呢,里斯心想,要不是因为用太久的药产生了抗药性,我为何要那么辛苦地内服外用来腾自己,而且用量还是平时的一倍。

“无法繁衍后代的结合,在我看来没有太大意义。”

弗斯科一时回不过神来,等他回味过来里斯话中的含义后露出了恍然大悟又万分痛惜的表情,他遗憾地摇了摇头用过来人的语气劝慰道:

“别伤心,你要理解他,年纪大了精子活性受影响是很正常的……”

“你想到哪里去了。”里斯哭笑不得地打断弗斯科的胡乱猜测,“是我的问题,与芬奇无关,我以前参军时受过伤导致无法生育。”

“这样啊……”

一时冷场,里斯抬手看了看表,从兜里摸出一张钞票压在杯底对弗斯科说:

“这次就算我请吧。”

“等等,约翰。”

“还有什么事吗?”

弗斯科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地对里斯说:“虽然我不是Omega而是一个生过孩子的Beta,可我始终觉得生育与结合并不是一码事。和芬奇谈谈吧,你现在不是独自一人了,你应当了解他对此事的看法。”

送别关心过度的弗斯科警探,里斯穿过十字路口去取自己停在路边的车子,或许是受到刚结束的那场对话的影响,他神使鬼差地走进街边的一间便利商店买了几支能量棒揣在兜里。

华灯初上的纽约城揭开了矜持的面纱露出妖娆的容颜,人们把欲望当做梦想,用过剩的物质填充空虚的心灵,林立的高楼大厦彻夜不眠,霓虹灯光成为比繁星更耀眼的存在,这里的夜晚比白昼还要热闹,将黑夜的真实面目装饰了每一条街道。

当里斯把车停进车库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他忍了一路的肠胃不适飙车回到公寓,刚踏进大门就急忙脱去外套冲进浴室又吐又泄起来,他撑着软绵绵的双腿冲了个澡,当拉开梳洗台的抽屉拿药时,却发现那个装有凝胶栓剂的纸袋不翼而飞了。

他将浴巾围在腰里从浴室一直找到写字台前,可哪儿都没有看见他今晨亲手放在抽屉里的纸袋,更离谱的是,梳洗台上那瓶荷尔蒙抑制剂也不见了踪影,他只好无可奈何地拎起手机拨通芬奇的号码。

“晚上好,里斯先生。”

电话那头响起了芬奇的声音,里斯没有错过从他语气里泄露出的一丝紧张。

“芬奇,你今天来过我这里,是吗?”

“我……”

“然后还把我的药给藏起来了。”

“这个……”

“行了,你要是就在楼下的话赶紧带着药上来!”

里斯生气地摁掉电话,果不其然,五分钟后芬奇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里斯靠在床上两手交叉在胸口神色不虞地盯着对方,只见芬奇眼神躲闪着从大衣口袋里慢腾腾地拿出那个眼熟的纸袋。

“你玩什么呢,芬奇。”里斯朝他伸出手,“快把药给我。”

芬奇不依不饶地把药重新又塞回口袋里,他将大衣挂在床边的立式衣架上,然后转过身对里斯说:

“你不需要那些药,里斯先生。”像是在给自己壮胆,他拔高喉咙,“有我在,你不需要那些药!”

荷尔蒙的味道充满了整个房间,辛辣如胡椒,芬芳似香草,甜腻赛蜂蜜,醇美胜佳酿,如果说Omega发情时散发的气味是缠绵的诱惑,那么作为回应的Alpha味道就好像在叫嚣着征服的狂妄霸道。里斯靠了坚强的意志力才按捺住自己,没有就此瘫软在床上摆出臣服的姿态,现在不是光顾着把对方的体味贪婪地吸进肺里的时候,他应该和眼前这个自作主张干涉员工私生活的老板促膝长谈。

然而本能却在此刻占据了上风,无论对于里斯还是对于芬奇,要想在此情此景下恳谈一番无异于鸡同鸭讲,芬奇随手摘下眼镜往床头柜上一扔,用微微颤抖的手指胡乱解开衣扣和皮带,在文明的表象之下,肉体得意洋洋地夸耀着狰狞的天赋,里斯感觉自己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拒绝是徒劳无功的,他想要芬奇,想要被这个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Alpha贯穿内部,用发热涨大的结和凶器般的阴茎完完全全地塞满自己,然后被那一波又一波射进深处的滚烫精液激发欲望高潮的来临。

一切言语都失去作用,一切行动都直奔唯一的目标,芬奇掀开裹在里斯腰上的浴巾,同他一样勃起的器官顶端正渗出液体,那股直冲大脑的荷尔蒙香气令他陶陶然不知身在何处,恍惚间他听见自己喃喃道:

“让我尝尝你,约翰。”

当芬奇温热的舌头缠上来时,里斯压抑不住自己的呻吟,羞耻与快感令他不禁抬起手背遮住双眼。那条毫无技巧可言的笨拙舌头只会一遍遍地来回舔弄茎体,然后他感觉到芬奇压着自己的腿根掰开了臀肌,那湿润泛红的入口只需对方轻轻一舔就顺从地将黏滑的体液沾湿了钻入的舌尖。

“……别那样,哈罗德……”里斯倒抽了一口气,“啊!……”

在芬奇的示意下里斯艰难地翻过身背朝对方,亮晶晶的体液蜿蜒在大腿上把床单弄湿了一大片,芬奇抓紧时间把自己的阴茎插进了那个为此而生的甬道,几乎就在同时,他的结完全张开压迫在里斯的前列腺上,将他们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肉体的交媾与心灵的契合达到了高度的同步。里斯把脸埋在枕头里低吼一声,随着他射精而绞紧的内阴道让芬奇也忍不住叫了出来。

芬奇趴在里斯的背上,那线条起伏的背肌上布满了一道道狭长的瘢痕,这无疑是里斯曾遭受过刑讯的证明,芬奇亲吻着那些早已愈合的伤口,在彼此的心里,不也有诸如此类的伤疤吗,一道叠一道,就像在胸口挖了一个看不见的窟窿,曾经失去过的那一部分自我,若能藉由彼此构筑的情感来填埋,是否会有抚平的那一天。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里斯回到公寓发现家里突然冒出一个新的大衣橱和一张白橡木写字台,床也换了一张更大的,他疑惑地打量着这些家具,拉开橱门一看,只见里面满满当当地挂着高级定制西装,而且没一套是重样的。

正当他觉得莫名其妙之际,这些西装的主人恰好推门而入。

“晚上好,里斯先生,我买了晚饭。”芬奇朝里斯微微一笑,把手里拎着的外卖摆在房间中央的餐桌上。

“芬奇,你在干吗?”里斯看着芬奇把餐盒一个一个打开,将一次性刀叉摆好,就好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拉开椅子坐下吃了起来。

“吃饭啊。”芬奇热情地招呼对方,“别站在那里了,里斯先生,快过来吃吧,这面条凉了就不好吃了。”

“你难道不该在自己家里吃晚饭吗?”看着桌上两人份的晚餐,里斯指了指床边的衣橱问道,“还有那个衣橱和床是怎么回事,你这是打算长住?”

“你不记得了?”闻言,芬奇放下吃到一半的面条。

“记得什么?”

“我问过你可不可住进来。”

“什么时候?”

“前几天在床上……之前的床上,第三次的时候。”

第三次的时候?可不可以住过来?里斯皱着眉在脑海中使劲搜索着回忆。发情期的第三次,芬奇仰卧在床上,而自己背对着对方坐在他的胯上,那根和芬奇平日里的风格完全相左的阴茎生龙活虎地插在他体内,而且由于体位的关系还插得特别深。

‘就是那里,哈罗德,太棒了……啊啊!……’

‘你也很棒,约翰;我想这几天就搬过来和你一起住,你觉得如何?’

‘呼、呼……’

‘如果你愿意入籍的话,我可以黑进社保系统,改起来很容易。’

‘哈罗德……哈罗德!……’

‘我在这里,约翰,我在这里……’

果然发情期还是应该靠药物才能平稳度过,还有他必须把床头柜抽屉里的能量棒统统丢出去。望着理所当然坐在桌前继续吃晚餐的芬奇,里斯无力地扶着桌沿说道:

“于是你就不请自来了?”

“我的确事先问过你。”

“但是我没回答。”

“可你也并没有反对。”

“所以——你后来那句话算是求婚?”

“并且你答应我了。”

“我怎么答应的?”

“你叫了我的名字,这难道不是最有力最正面的回答吗?”


Fin